每日健康／黃軒（醫學博士，現為重症醫師。花蓮慈濟醫院國際醫療長、衞生褔利部國際合作醫療委員顧問）
一小口農藥，沒有後悔藥
「二十一歲男大生，昨晚和家人吵架，喝了一口巴拉刈，因嘴巴疼痛難耐，被室友送來急診。」電話彼端是急診醫師急促的聲音。
凌晨五點，我睡意全消。雖然依急診醫師轉述的狀況，我心裡估算這名男大生很可能只有20％的存活機會，但仍要盡全力一救，畢竟這條生命如此年輕。 農藥腐蝕黏膜，造成潰瘍和疼痛
進入急診室，我看他身上還穿著大學籃球校的隊服，顯然是名運動健將。 他雙眼紅腫淚流不止；原本我跟急診護理師拿了壓舌板要檢查口腔，但一看這人年輕的嘴巴，我想應該沒必要，因為外觀破損、唇如口紅、顏色鮮明，肯定是巴拉刈農藥引起的破皮。
他因為口腔潰瘍疼痛，口齒不清。我請他張開嘴巴，手電筒快速照映：他的舌頭通紅，還有許多白點，皆是口腔、咽喉黏膜的潰瘍，並且持續擴散，病人這時就是連吞口水也痛。
他的嘴巴痛到無法持續張開，我僅能勉強從縫隙觀察他口腔內的變化。急診醫師過來告訴我，病人前晚九點左右偷偷在家裡喝了一口農藥，然後回大學宿舍。我一聽，就知道接下來大家都不會太好過。
「妳走開，我眼睛瞎了，再也不要見到妳。」這名男大生歇斯底里怒吼；原來是女友得到消息凌晨趕來急診室探望。
急診醫師在我耳邊說：「剛剛到急診時，疼痛約八分。」
疼痛是非常主觀的感受，但急重症醫師仍可藉由「疼痛評量表」，讓患者表達疼痛程度。由輕度到重度分為十分，斷指、燒燙傷、胃絞痛、癌痛、生產痛皆屬七至十分的劇烈疼痛。眼前這名病人喝巴拉刈把嘴唇、口腔、咽喉完全灼傷，疼痛等級是非常高的。
疼痛評量表分級
0～3分 輕微疼痛
是絕大多數人都可以忍受的疼痛，如抽血、打針、小擦傷、咬到舌頭等。 用非類鴉片藥物治療即可，例如阿斯匹靈、非類固醇消炎止痛藥、COX-2抑制劑等，即可止痛。
4～6分 中度疼痛
忍耐度因人而異，包括經痛、頭痛、運動傷害、牙痛等。 要用弱效類鴉片藥物，例如可待因，及通安等止痛效果稍強的止痛劑。
7～10分 劇烈疼痛
已經到了讓人痛不欲生、無法分心做其他事的程度，如斷指、燒燙傷、胃絞痛、癌痛、生產痛皆屬此類。痛風疼痛的指數僅次於生產的程度，也是痛起來會要人命。 必須用強效類鴉片藥物，例如吩坦尼貼片、嗎啡等，才能有效止痛。
一口巴拉刈 最後腐蝕內臟
男大生的疼痛級數已在八分左右，我囑咐醫生要給他嗎啡。他因疼痛持續擴大，情緒失控中，連吞口水都會痛，令他更焦慮不安。 他在喝下那口巴拉刈前，一定不知道這種農藥一旦進入腸胃道，就會被快速吸收，迅速擴散到肺、肝、腎和肌肉組織，在兩小時內血漿濃度達最高值；也就是說，那一口巴拉刈，早已完全吸收到血液中了，接下來就是大規模潰瘍，一路從食道到胃，最後腐蝕內臟。
除了疼痛控制，我也叮嚀要會診眼科，因為患者表示眼睛看不見了。 喝巴拉刈自殺的人，通常情緒激動混亂，事後不會還想到要去清洗手指。他們通常在擦眼淚時，也把手指頭沾到的巴拉刈往眼睛、角膜擦去，眼睛就成了間接傷害的患處。在我分析完，在急診室值班的學弟表示：「所以他有可能兩隻眼角膜也潰瘍？」我點頭同意：「即使活下來，眼睛也會結痂瞎掉。」 學弟開始聯繫眼科醫師，而我同步聯絡腎臟科。
眼睛，僅是最初的間接傷害而已，接下來是三大器官（腎臟、肺臟和肝臟）的傷害；我必須馬上到檢驗科的實驗室，搶時間追尿液和血液的報告。
《延伸閱讀：兒少自殺率飆升！發生五大徵兆要當心，舉止怪、外表大變最危險》
《延伸閱讀：你喝的是茶是農藥？還是重金屬？羅仕寬醫師：不想脫水最好只喝前2～3泡》
本文摘自天下生活／還有心跳怎會死？：重症醫師揭開死前N種徵兆，非經許可，禁止轉載